晚宴很快就结束了，虽然时间比往常的宴会要短上一小截，但由于其质量之高，参加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怨言，况且，真正的重头戏很显然应该是之后的研究会，甚至早就有几位年轻的参与者兴奋到什么东西都没吃，宴会期间一直在谈论他们的学术问题。
“再提醒一下，看见什么都别惊讶，如果你不懂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梅涅瑟丝拉着艾博纳，并没有参与到那些围绕在展台前的人群中，而是缩在靠近大厅门口的角落，所幸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展示的物品上，再加上为了节省能源和方便展示，只有台上的几盏水晶灯是开启的，没有人会为她们分散注意力。
温度本就不低，近百人围绕在整个会场的前部，就算主持人站在一米高的展台上，他也能感受到从底下人群喷涌而来的热气和各种体味。
对梅涅瑟丝而言，一开始自然是冗长且毫无意义的各种致谢以及人物介绍，她也没打算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在主持人讲述废话和观众鼓掌的时，她从艾博纳帮忙拎着的小提包内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装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水晶球上面加了几片扇叶，这个小水晶球内部看上去并不纯净，还有黑色的小点，不过在它的底侧，有一卷细线连接着另一个稍大一些，看上去是用来占卜的水晶球。
“我记得这根线应该是二百英尺来着，应该是够了。”梅涅瑟丝自言自语道，从包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笔，在扇叶上画了几笔，一边画，一边看向展台，感觉上就像在测算距离。
画了几下后，梅涅瑟丝将笔收起来，再调整了一下水晶球内部黑点的位置，将它放在手心里，轻轻向上一送。“去吧。”
离手之后，水晶球顶部的扇叶迅速旋转，让它能够在空中暂时稳定下来。此时梅涅瑟丝拿起那卷细线，像放纸鸢一样慢慢地把线放出去。
水晶球在稳定下来后，轻盈地穿过了整个建筑最顶端的吊灯缝隙，将细线搭在吊灯上之后，笔直地飞向展台的正上方。
梅涅瑟丝放线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索性直接松手，任凭手中的细线不断向上离去。
当水晶球停下后，梅涅瑟丝的手上只有不足一英尺的小圈细线了。
“好，下面我们只要看这个水晶球就可以了。”梅涅瑟丝从艾博纳手里接过水晶球，但是它并没有如她期望地那样显示出画面，而是保持一开始的状态。
确认了一下连接处，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就是没有显示。
看来果然是东西太久没用了，必须得用比较原始的修理方式了。梅涅瑟丝叹了一口气，右手为掌，狠狠地对着大水晶球拍了两下。
水晶球内部发出了“呲呲”的轻微响声，慢慢浮现了会台上由上至下的视角。
“用这个看吧，虽然只能靠他们那边传过来的声音，不过总比挤在人堆里好得多。”梅涅瑟丝把大水晶球递给艾博纳，一边解释道，“因为之前觉得应该没有多少用的必要，就没有加那种可以接收声音的部分。”
“老师，这个、我、也能、学会么？”艾博纳声音很明显正在颤抖，双手捧着大水晶球的样子就像是农夫捧着自家公鸡下的一个金蛋，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被眼前的事物给震惊到了。
“这个的话，对现在的你还有难度，毕竟你才刚刚开始学。如果你进步快的话，我会考虑教你的。”梅涅瑟丝握住他的手，免得因为颤动太过剧烈，不小心把水晶球给打碎了。
男孩点了点头，努力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双手，观看水晶球内显示出来的研究会。
虽然处理这些东西浪费了点时间，但是并没有错过多少发布会的内容，她们透过水晶球刚好可以看见主持人手上正拿着什么东西。
一个纯黑色、看上去大概和首饰盒差不多大的小匣子被高高举起，主持人的声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勉强挤到他们面前的只有几个单词。
“……储存……太阳……释放……晚上……”因为那些吵闹、挤来挤去的人群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大多数的字符已经被上百只脚践踏，落在了地上，他们只能听见这几个似乎毫无关联的词汇。
“这个的话，感觉应该是用来储存能量的东西吧。”梅涅瑟丝仔细看了看，结合刚刚听见的几个词汇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解释道，“说不定是用来储存太阳光，然后到了晚上再释放出来，当做便携的照明灯来用吧。”
“水晶灯不可以么？”艾博纳看了看身边，镶嵌在墙壁和地板内，还有悬挂在吊灯上的水晶灯都在稳定地散发光芒，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黑匣子来代替水晶灯。
“水晶灯的话是不能重复使用的，一块水晶能发出的光是有限的。”梅涅瑟丝指了指边上的水晶灯，“如果说这里面有几块的光暗淡了，那就必须得更换了，不然的话水晶最后就会变成普通的玻璃。
“像是贵族之类的，如果需要在城堡或者房间内装饰水晶灯的话，往往都是一大笔开支，因为需要不断地更换水晶，更换的周期从一个月到半年不等，具体还是得看水晶的质量。总的来说，这笔开支都不会小。”梅涅瑟丝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这也是我不喜欢用水晶灯的理由之一，他们现在想到利用这样的工具储存阳光倒是个很好的想法。”
“老师用的不是水晶灯吗？”艾博纳想起家里用于照明的灯具似乎也身边的水晶灯没什么太大区别。
与此同时，台上的主持人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手上的黑匣子缓慢地提升亮度，慢慢地变得和周围的水晶灯一样亮。
“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水晶灯吧，因为水晶不是必要的。家里的灯基本都是用的玻璃外壳，等回去后我指给你看，其实也就是在创造一个通路的情况下，利用罗盘内的磁铁来指引能量的流动方向……”梅涅瑟丝慢慢停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讲述的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身边孩子的知识体系，就算再说下去也是鸡同鱼讲。
“简单来说，我们家的灯是建立在水晶灯基础上的改良产品，他们这个是创新的成果。”梅涅瑟丝看着主持人手中正在发光的小盒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也是无法掩盖的现实，“不过就他们目前的能力，恐怕不可能制作出能发光超过一分钟的东西的吧。”梅涅瑟丝努努嘴，指向主持人手上的“白匣子”，也正如她所说，正在发出白光的匣子又慢慢地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从主持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已经释放完储存的所有光芒了。
梅涅瑟丝露出了一副不出她所料的表情，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就技术而言，其实她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可以制作出这样的储光匣，只不过就算制作出来，实用的效率还是不行，有时就算白天充分地晒了太阳，晚上也亮不了几分钟，还没看几行字，光就会熄灭。与其依靠这种一点都不方便的工具，还不如稍微改造一下水晶灯，提高使用效率。
可以做，但是没必要。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过，虽然水晶灯不怎么好，但也是目前最方便的照明方式了。”梅涅瑟丝看着台上主持人略显尴尬的表情，补充说明道，“你别看现在他们这样出丑，起码他们愿意寻找比现在更好的方式，就这点而言，至少符合了研究的精神。”
“那样的人很少吗？”映在水晶球中的主持人从幕后推出了新的东西，这回是一个像衣柜一样的大柜子。
“现在的话，其实真正的研究早就没落了。”梅涅瑟丝一边转着左手戴着的青金石戒指一边说道，“他们现在的研究大多都转向世界的法则还有规律之类的了，对真正应当戒备的神秘视而不见。不过还行，起码还能保持着应有的精神。”
“啊？”艾博纳显然是没听懂梅涅瑟丝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并不算在研究严格意义上的魔法。”不过他们的研究内容对普通人来说，其实也是魔法，毕竟普通人的认知实在太窄了。后半句梅涅瑟丝并没有说，因为说出来只会让艾博纳更加难以理解魔法的定义。
对他而言，真正的魔法仅限于自己目前研究的、涉及到真正的神秘与未知的内容，也就是以前欧考特派所从事的研究范围；至于芬斯希特和塞恩特两派，他们的研究方向已经慢慢地偏向于所谓的科学学说，即使会接触到神秘的内容，那也不过是“伪神秘”罢了，那些神秘最后也一定会被揭开，然后被置于已知的范围内。
“关于什么是魔法这点其实是很复杂的，现在先别说这个了，还是以看他们的展示为主吧。”梅涅瑟丝终止了这个方面的话题，让艾博纳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水晶球上。
她一边向身边的学生解释台上的魔法道具涉及的原理，一边反省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虽然她嘴上说着愿意教这个孩子魔法，但其实涉及到的部分只有魔药、不，应该说是药品的配置才对。她并没有打算把真正的魔法教授给任何人，从来都没有。
是的，她不会也不想否认这一点：她不相信其他人能够做到在真正的未知面前保持理智，尤其是在见到了“那个”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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